fluffyshy

爱与死是文学永恒的母题。

【2022悲惨世界街垒日24/10:00】只是一场意外

灵感来源是显克维奇的那篇《灯塔看守人》,私设满天飞

因为显而易见的原因放弃原计划换了一个无脑幼稚小文来写 虽然觉得对不起街垒日但是我好没用

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格朗泰尔正在自己的小卧室里喝酒。酒是港警热安送来的。热安每两周来岛上一次,给他送来必要的食物和淡水,有时候也会偷偷捎来一瓶酒。他们通常没什么时间说话,热安往往来了就走,有时格朗泰尔懒得下去,就站在灯塔塔顶隔着玻璃跟他挥挥手。

几年来,他从未涉足陆地,除了热安没见过其他人。天空与海浪之间,格朗泰尔的小岛是唯一的陆地,那座灯塔是唯一的支点。夜幕中,塔顶的灯光透过擦得锃亮的透镜照在海面上,像一只猫头鹰的眼睛,远处船只在风浪与暗礁之间如甲虫般爬行,但从来没有人试图靠近这里。

格朗泰尔靠在床头,嘴里哼着歌,声音淹没在风浪之中。灯塔是他的监牢,也是他的堡垒。但困住他的与其说是海水,不如说是时间。空酒瓶落在地上,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进破破烂烂的毯子里,紧紧闭上眼睛。或许有船只正在狂风暴雨之中挣扎,在灯塔冰冷的注视下绝望地沉没,但格朗泰尔管不了那么多。困意被酒精裹挟着涌上他的大脑,意识逐渐陷入浓稠的睡眠之中,雨水和海水混在一起,抽打着他的灯塔,但那种凶猛而单调的声音在他耳边逐渐隐去,直到完全变成翅膀割破气流的声音。他又一次梦到自己在空中飞行。

醒来的时候,日光从小窗透进来,海浪轻轻推搡着岛上的礁石。格朗泰尔疲惫地把头埋进枕头里,累得像是飞了一整夜的鹰。休息了一会,他叹着气滚下床,一只手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推开紧锁的大门,在阳光下眯起眼睛。

几只海鸥在不远处的礁石上空盘旋着,像一群恼人的苍蝇。格朗泰尔看了一会,突然发现它们下方的礁石上好像躺着什么东西,个头不小,反射着银白色的光。或许是一只搁浅的海豚,他想着,强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隔着一段距离,他看见了这座小岛的闯入者。

那是一条搁浅的人鱼。

格朗泰尔警觉起来,缓缓接近那个神奇的生物。那条人鱼斜躺在岸边,覆着银色鱼鳞的尾部搭在礁石上,上半身泡在海水里,一头金发在水中漂摇,随着水波轻抚着脸颊。他闭着双眼,眼睑泛红,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而且几乎是遍体鳞伤,胸前几条较深的伤口令人怀疑他是否还活着。他周围的海浪好像不敢触碰他一样,只是在周围畏畏缩缩地试探,仿佛他即使已经死去,身上也带着一种震慑力,格朗泰尔觉得自己简直移不动脚。

他怔怔地在那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或许应该过去检查一下,甚至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帮他。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苦笑着摇摇头。或许他应该回去找点什么趁手的武器,毕竟那条人鱼如果还能醒来的话,应该不想看到一个人类。

但是他没有武器,除了一把摇摇晃晃的木头板凳。但是仅仅是用板凳腿敲打这条人鱼的脑袋的想法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连他的触碰看起来都像是一种亵渎,格朗泰尔想着,但还是大着胆子走过去,轻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臂,没有反应。他又鼓起勇气,把人鱼的头托出水面,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那张脸上有一条浅浅的伤口,皮肤苍白,嘴唇微肿,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至少他温热的身体证明他还活着,格朗泰尔松了一口气,但又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双手把他的整个身体拉上岸。

他完全不知道该拿这条人鱼怎么办。或许应该给他包扎一下,但是人鱼可以离开水很久吗?格朗泰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他抱起来,回到卧室,放在床上,取来自己唯一的一条毛巾,心里说了声对不起,尽量轻柔地擦干他身上的海水。他有点懊恼地看着昨天喝光的酒瓶,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酒精,对着人鱼身上令人触目惊心的几条伤口皱眉。

整整一个上午,格朗泰尔都在想办法处理这条人鱼的伤,见他怎么折腾都没有醒,不禁渐渐放开了手脚,把他沉重的躯体翻过来覆过去地摆弄。等他尽最大努力用有限的纱布给可怜的伤员缠了个大概,已经累得浑身酸痛,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腮看自己的成果。到了晚上,他爬上塔顶去点灯,又下来给自己煮饭,琢磨着把人鱼往床里面挪一挪,给自己倒出一块地方躺下休息一会儿,最后还是摇摇头,在木地板上躺了下来。

格朗泰尔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背痛,喃喃咒骂着硬邦邦的木地板,一睁眼正好和床上的人鱼对上视线。他愣了一下,接着下意识举起双手,心惊胆颤地挪远了一点,斟酌着开口。

“你好?”

人鱼没说话,但也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只是狐疑地盯着他。

“咳,那个,你感觉怎么样?”

他有点后怕,自己居然在一个陌生生物的面前肆无忌惮地睡觉,或许他还活着就是个奇迹。但是既然自己毫发无损,怀疑对方会伤害自己似乎又有点冒犯。

“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格朗泰尔问到第三句,安灼拉才终于开口。

“你是谁?”

他的嗓音冰冰凉凉的,声音不大,气息微弱,说不上友好,但是也没有敌意,似乎只是想确认自己的立场。

格朗泰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立场该是什么。

“格朗泰尔。”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格朗泰尔傻兮兮地问。

“安灼拉。”

他似乎应该对这个名字有所反应,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安灼拉,这个名字很好听?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这么说,听起来更傻了。

“你不认识我。”

“我不认识大多数人。”

对方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但是格朗泰尔感觉气氛好像一下子轻松了不少。或许他应该解释一下,但是看起来又没有必要。他是谁,或者曾经是谁已经无所谓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困在海洋与天空之间缓缓腐烂的幽灵。他不知道安灼拉会在这里待多久,也不知道他能待多久,但是他的出现似乎没必要打扰自己腐烂的进程。如果海面的船只触礁都能令他无动于衷的话,那么一条人鱼搁浅也不应该怎样触动他。

“但是没关系,你不认识我也可以住在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尽量保持礼貌地说。

安灼拉点点头。

“谢谢。”他简短地说。

事实证明,人鱼离开水也可以生存,只是行动不便罢了。不过安灼拉的伤势似乎使这种情况加重了许多,格朗泰尔每天只能把他抱起来靠在床头,尽量让他吃一点东西,但并没有多余的药品和纱布可以给他更换。距离热安下一次来岛上还有十多天,如果他下次见面的时候向他讨要一些,那等他拿到东西还要再等两个星期。格朗泰尔第一次对于自己的处境感到厌烦。

开始的时候他们几乎不怎么交流,格朗泰尔自言自语和自己唱歌的习惯也控制了不少,而且多数时候在外面的礁石上发呆,减少和安灼拉处在同一个空间的时间。不过几天之后,他已经习惯了安灼拉的存在,就又忍不住在房间里哼哼。

“你在唱什么?”

“歌。”

“很好听。”

格朗泰尔盯着他看了一会,试图确定他是在寻找话题还是仅仅表达礼貌。最后他决定自己判断不出来,于是继续哼唱,直到坐在床边的板凳上把他记得的所有歌唱了一遍,又从头开始。安灼拉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均匀,金发散在脏兮兮的枕头上。格朗泰尔觉得他的毯子包裹着一束光。

从那天开始,他就不再回避安灼拉。他仍旧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和各种物品说话,或者唱歌给自己听。有时候安灼拉嫌他吵,就把头转向里面,于是他象征性地安静几分钟,又开始嘟嘟囔囔。

“你不能消停五分钟吗?”

“我刚刚消停了五分钟啊。”

“再来五分钟。”

晚上的时候,格朗泰尔把大衣铺在地板上,躺在上面睡觉,代价是每天早上爬起来都像浑身散架一样。但安灼拉的呼吸声和偶尔发出的轻微鼾声伴随着他熟悉的海浪拍岸声,令他无比安心。他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有时候简直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而安灼拉的出现则像船锚一样使他有了一些真实感。他开始逗安灼拉说话,或者胡说八道一通只为换一个白眼。在此之前,唯一有可能回应他的只有路过的海鸥,但它们总是匆匆离开,好像格朗泰尔和他的小岛一样不值得为之逗留。随着安灼拉逐渐恢复,他的话也越来越多,活动范围越来越大。十天之后,安灼拉已经能够自己坐起来,用奇怪的姿势自己在地板上爬行。格朗泰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不小心笑了出来,立刻被瞪了一眼。

“你以前从来不上岸吗?”

“不在你们人类的港口。”

“你们在陆地上都是这么爬的?”格朗泰尔不无同情地问。

“有问题吗?”

“没有……我在想你能不能爬楼梯。”

“可以。但是去哪里?”

“你想不想去灯塔顶?那有一架望远镜,可以看到周围的海岛。”

“侦察吗?”

“嗯……观光。当然它原本是用来侦察的,但其实没有什么用。反正我横竖也离不开这里。想上去看看吗?”

旋转楼梯上,格朗泰尔看着安灼拉一扭一扭地上了十几级台阶,努力憋着笑向他伸出双手。

“我可以把你背上去。”

“不用。”安灼拉气急败坏地回答。

他背着手看安灼拉一本正经地用手撑着上面的台阶,尾部用力,一级一级地跃上去。大约四五十级台阶过后,他已经喘着粗气停在那动不了了。

“我帮你吧。等你自己上去天都黑了。”

“我根本不想上去!”

“那你也下不来了。”

安灼拉向下看了看,靠在墙壁上瞪他。

“你干嘛骗我上来?”

“因为看你走路太好玩了啊。”

安灼拉没说话,只是努力用更凶狠的目光瞪他。

“来都来了。”格朗泰尔双手伸到安灼拉胳膊下面,把他抱起来,沿着阶梯向上走。安灼拉只能伏在他肩膀上,手臂搭在他脑后,尾鳍啪嗒啪嗒地拍着地面。他几乎是被拖着上了塔顶,放在地板上。

灯塔的最上面是一圈玻璃。阳光肆无忌惮地从四面八方照射进来,屋里明亮得刺眼。房间正中央是一盏煤油灯,旁边架着一台望远镜。安灼拉把自己挪过去,支起身子好奇地凑过去看。格朗泰尔看着他一点一点地调整位置,直到在某个角度停了下来。事实上,他自己已经很久不用它了,他对陆地上的人、海岛上的野兽不感兴趣。但这是他唯一能展示给安灼拉的东西。

下楼的时候,安灼拉几乎没有反抗地由格朗泰尔拖了下去。

“那条船……我见过。”他紧紧搂着格朗泰尔的脖子,在他耳边说。

“什么?”

“没什么。我早晚会再找到它的。”

格朗泰尔没有再问什么。

那天晚上,安灼拉没有回到床上,而是主动爬到地上那件充当床垫的大衣里,望着小窗外的夜色出神。格朗泰尔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侧身在里侧躺下,留出半边床。没过多久,安灼拉也爬了上来,把脸贴在他后背上。

两个星期很快过去,下一次热安来的那天,格朗泰尔谨慎地嘱咐安灼拉待在卧室里,他自己走出去和热安见面。

他考虑了一下该怎么说自己需要药品的事,最后只是告诉他自己在楼梯上摔了一跤。热安没有多问,但是他认为如果自己要求多送一份食物的话就会显得更加可疑。热安不是坏人,但是他也不敢将他当做自己的朋友。

“严重吗?用不用我送你去镇上的医院看看?”

格朗泰尔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离开小岛的念头,但随即那个念头就被对陆地的恐惧替代。踏上陆地,行走在人群中,这个想法令他不寒而栗。他尽量不去想那些城镇,镇上的建筑,行走的人。那些几乎被遗忘的记忆从肠胃中翻涌上来,伴随着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

“你还好吗?”

“挺好的。”他只希望热安快点离开。他不想看见任何人。

但是热安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问他需不需要自己陪他坐一会,格朗泰尔努力使自己显得不要那么慌乱。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即使他发现安灼拉也不会怎么样。他是一条人鱼,他可以随时离开这里,在海洋的掩护下永远地消失在人类的视野里。他甚至有点嫉妒这种能力,像一个孤儿羡慕别人的母亲。

“我挺好的,不用担心,不过如果有酒的话就更好了。”

热安笑着从船舱里拿出一瓶。“只有这一点。你知道的,我没法一次给你太多。你需要保持清醒。”

格朗泰尔并不敢奢求太多,从他踏上这个小岛开始,他的日子就只有热安带酒来的那一天是有温度的。他从不会把酒留到第二天,它总是不知不觉地钻进他的喉咙里,微微烧红他的脸颊,并给他留下一个关于天空的梦。

热安走后,他端着食品和酒瓶回到房间里,安灼拉坐在门口的地板上,抱着自己的尾巴。

“你可以回到床上去了。”

“我觉得我可以离开了。”他看起来有点焦虑。

“什么?”格朗泰尔吓了一跳,马上明白他说的是离开他的灯塔。他想反驳,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没有告诉他我的事?”

“没有。他们没必要知道你。我敢肯定你也不会想被发现的。”格朗泰尔坐在他的板凳上,打开酒瓶,“如果你是在担心这个的话,那没什么关系。没人知道你在这里,你可以想待多久待多久。当然你也可以随时离开,如果你厌倦这里的话。这确实什么都没有。”

他尽量不要表露出失望。他没有任何理由把安灼拉留在这里,他已经不需要照顾,而事实上自己能提供的帮助也少得可怜。他有点愧疚地想,或许安灼拉能活下来只是因为他自己生命力顽强。

安灼拉张口要说什么,格朗泰尔抢在那之前把酒瓶递给他:“你要不要来一口?”

安灼拉接过酒瓶喝了一口,又递回来。格朗泰尔在他旁边的地板上坐下,两人安静地传递着酒瓶,一人一口地喝了一会,格朗泰尔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想离开吗?”

“我不知道。”

格朗泰尔等了一阵子,就在他以为安灼拉不打算再开口的时候,他又继续说道:“我想我是应该离开的。我还有事情要做,不可能永远躲在这里。我得去找到我的朋友们,如果还有其他人在那天活下来的话。”

“你来的那天?”他小心翼翼地问。格朗泰尔有一种预感,这可能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场对话。

“对。”

“你们为什么要在暴风雨来的时候去海面?”

“因为我们在追一艘捕鱼船,它带走了一条人鱼。我和我的朋友们专门负责追查那些伤害人鱼的人类,经常出海的人大概都知道我们。那艘船明显准备充足,甚至有可能是冲我们来的。不过它可能没有料到后来的暴风雨,说实话我们也没有。如果只是暴风雨的话,其实没什么,但我应该是在受伤以后被海浪卷走的。我后来又见过它一次,在你的望远镜里。只是我那时候没法独自对付它。”

“所以你想……你想回去吗?你现在没法立刻战斗,安灼拉,你身上还有伤。”

“我知道。但是……我至少要知道还有谁活下来。原来我以为自己回不去了,我从没来过这里,但是如果那艘船出现在这附近的话,或许我没有离开太远。”

“那……今天吗?”

“我想是的。”安灼拉把酒瓶还给格朗泰尔。

格朗泰尔想问等到明天可不可以,但他只是把瓶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们靠在一起坐了一会儿,接着安灼拉的手悄悄攀上他的后背。

格朗泰尔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被送到这个岛上时的情形。那座灯塔矗立在海中孤岛上,撑在海面与天空之间,雾气环绕,绝望的气氛弥漫在灯塔周围。

现在那种感觉又一次袭来。他把头靠在安灼拉肩膀上,头顶抵着他的下颌角。格朗泰尔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但又清楚地意识到那阵热度随时会消失。归根结底,安灼拉是大海的孩子。他不可能把他拴在自己的灯塔上。他自己失去的自由,使他同时失去了挽留对方的资格。

一个吻落在他额头上,接着滑下他的脸颊。格朗泰尔有点茫然地抬起头,于是嘴唇也被吻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搂住安灼拉的背,把身子凑过去,膝盖贴着鱼尾。他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自己期待的结果,或许他为安灼拉的不告而别准备太久,已经不敢希冀这种接触。

“这是什么?”

格朗泰尔清醒过来。安灼拉的手掌伸进他的上衣里,覆盖在他背部的那两条疤痕上。记忆中的疼痛令他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他毫无招架之力地趴在地上,上衣被掀起,两条丑陋的疤痕对称分布在他肩胛骨上。

“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翅膀,原来的位置。”

“你不是人类?”安灼拉厉声问道。

“不是。”

“他们……他们割掉你的翅膀,把你丢到这里?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你被捉走的同类做了什么吗?”

“你在这里多久了?你想离开吗?我带你离开。”

“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边走。”

“我先去找路,然后回来找你。”

“等到明天……”

“好。”

第二天清晨,格朗泰尔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从安灼拉怀里挣脱开,跑去开门,热安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门口。

“格朗泰尔?你生病了?”

“没有,怎么了?”

“你昨天没有点灯,一艘捕鱼船在这片海域出事了。他们应该快过来了,如果你被抓回去的话,我不知道……我没法在这太久……你有没有其他办法离开这里?”

格朗泰尔只是平静地摇摇头。

“那……你坐我的船走吧,我在这里等他们。”

“他们会处罚你的。”

“至少我是人类,他们应该不会太……”

格朗泰尔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推他。

“我可以带他走。”安灼拉突然在他背后出声。

“你?你是——你是那个——”热安指着他叫道。

“我可以背你。”安灼拉用尾鳍拍了一下地板,“等你自己游到岸上,天都黑了。”

格朗泰尔无奈地笑了一下,跟在安灼拉身后走向海岸。海浪拍打着岸边礁石,浸湿了他的鞋子,他蹲下来把鞋脱掉。安灼拉已经跃入水中,转了两圈,浮上水面等他。格朗泰尔向他走去,海水没过他的脚背,小腿,膝盖,然后迅速吞没他的头顶,接着安灼拉坚实的后背将他托起来。只眨眼的功夫,热安和他的小船已经被抛在后面,没过多久,小岛和灯塔也淡出视野。

海水挤压着他的肺部,身下的尾鳍用力摆动着推开水波,格朗泰尔整个人挂在安灼拉的背上,擎着脖子尽力将头露出水面,海浪时不时涌上来,退下去,阻止他换气。宽阔的海面看不见别的景物,连海鸟也不见一只。他大致记得他们出发的方向,一座布满丛林的小岛就在前方。

格朗泰尔耐心地数着自己的呼吸,努力睁大眼睛注视着周围,但一成不变的景物令他渐渐疲劳,印象中的小岛迟迟没有出现。海浪夺去他的视线,甚至经常淹没他的头顶,安灼拉的尾鳍摆动渐渐失去规律,只能时不时用力拍打一下,使格朗泰尔获得一次换气的机会。持续性的缺氧使他头晕目眩,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海浪中上下沉浮的动作使他产生幻觉,好像他又一次冲破云霄,翅膀卷起气流,托起他的躯体,整个人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恍惚间,他感到嘴唇贴上一团柔软的雾气,有空气挤入他的口腔。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温暖地贴在他胸口,直到他融化在空气里。

注:R的设定应该是一个Vila,大概就是一个有翅膀和人形的生物

评论(1)

热度(117)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